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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敬绘凌烟阁在图像中揭示个人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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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世纪是中国历史上阶级斗争、民族矛盾异常尖锐的时代。动荡激变的社会环境推动了思想领域的发展,满族建立的清王朝推翻了明王朝,使封建士大夫的思想与生活受到空前震荡。

战乱导致一些文化精英失去了支撑奢侈生活的物质经济基础,使得他们不得不对晚明的思想文化及生活习性进行反思,同时一部分文人本身就对明代华而不实的文化与生活怀有不满,他们所追求的平实的士风与朴素严谨的学问同新政府期望的稳定的社会政治制度不期而合,文化与政治互相渗透。

明代流行的注重个人内心世界的心学逐渐被治平天下之学所取代了。思想上的转变再加之政府对于小说戏曲的禁毁,在艺术中尤其是版画艺术中出现了一批集中表现名贤功臣的忠义题材。

《刘源敬绘凌烟阁》之图像研究

一《刘源敬绘凌烟阁》之功臣图研究

1功臣图的图像传统与流变

在山水画兴起之前,具有社会功能的叙事性绘画和人物画受到统治阶级的重视,这是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开宗明义之言,将绘画的地位等同于儒家典籍。自汉代开始统治者便已熟练利用绘画来传播儒家思想,维护国家统治。

“功臣图”是其中规模最大的国家赞助绘画工程,对后世影响深远。西汉宣帝时期是历史上最早的功臣图绘制活动,此举源于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匈奴归降,为表彰有功之臣,同时借此彰显其丰功伟绩,特选霍光等十一人图绘于麒麟阁。

太宗重视儒治,早在未登基之时就于武德九年(年)在宫城西起文学馆以招揽天下文士,令阎立本绘制《十八学士图》,亲题姓名与爵里,褚亮为之赞,彰其礼贤之意,士人皆倾慕不已,称之为“登瀛洲”。后又于公元年正月二月二十八日颁布了“图功臣像于凌烟阁诏”,开启了第二次图绘功臣的工程。

2二十四功臣的形象与身份

将宋代的拓片与刘源所绘凌烟阁相比较,二者风格、形象、服饰等差别极大,“凌烟阁”在这本书中只是作为荣耀的象征,是艺术家对这一题材的再创作。原本的图像,被有秩序的安排在层层递进的建筑空间中,除了统治者的政治目的外,图像的意义也是为了缅怀忠烈,所以些肖像画的大小、形貌必定是同真人一般,画像的位置是稳定不动的,而且这是一个属于帝王的“私人的画廊”,就在功臣图绘制的这一年,加上谋反被杀的侯君集,二十四位功臣在世之人仅剩半数,太宗皇帝常常登上凌烟阁悼念那些已经去世的大臣。

它不再是一个私密的空间,原本稳定的结构被打破了。刘源重新搭建了一条通往凌烟阁的道路,时移世易,原本庞大恢弘的凌烟阁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与真人等高的一幅幅功臣图只能凭想象去体会。现在他们被描摹镌刻在一本版画书籍里,时空的变化使得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

在安濮先生的书中,尽管他已经认识到人物的相貌与服饰是为了表明他们的社会地位,然而还是陷入了西方肖像再现模式的思维,对于不符合实际的外貌与混乱的服饰形制而感到困惑。事实上从中国传统的人物画审美出发,就很容易理解刘源的意图,比起形似更重要的是表达出人物的内在气质,无论是相貌还是服饰都是为了体现王孙贵族的身份。

二《刘源敬绘凌烟阁》之附图研究

在《刘源敬绘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后,刘源又增加了表现观音与关公的六幅附图,此种毫无关联的组合形式让人费解,以至于刘源和佟彭年在封面与序言中都特别提到了这六幅附图,并解释了描绘附图的原因是惋惜陈洪绶水浒叶子虽笔墨精妙,但立意凉薄,因此为达到更高的道德层面,从王侯将相进之大士、关公,以凸显忠烈、慈悲、仁义等品质。

更本质的因素则是源于清代统治者轻学理、重实际,学者们着重整理运用程朱理学中“忠孝”的理论,以儒家的纲常伦纪来约束社会,也吸纳了其“仁义”的思想,规范个人行为,从而维护社会秩序。而观音之慈悲与关羽之忠义正好迎合了这种思想。

1大士三叶图像研究

在附图中刘源描绘了三位截然不同的菩萨化身,他们之间的区别十分鲜明。第一位大士具有早期菩萨的形貌特征,让人联想到丁云鹏所绘的《达摩像》,图中菩萨的毛发卷曲,带耳环,头戴发箍,其上装饰一尊佛坐像,体貌特征呈现出中亚特色的男性形象,他端坐于怪石之上,双手环抱左膝,双眼微眯,嘴角含笑,身体微微左倾,低头与穿梭石头之中的金毛吼相望,身旁放置一盏有柳枝的瓷杯。

这幅画中最有特色的要属菩萨的服饰,细密的曲线使得着装看起来十分厚重繁琐,在服饰的尾部线条逐渐构成了一簇簇祥云的图案。相较于此,第二幅观音像则十分简洁,服饰几乎用最少的线条构成,菩萨的头发为黑色的块面,与服饰形成对比,从面相来看,为女性菩萨,加上其手中抱有孩童,此处描绘的应是民间信仰中的送子观音。

菩萨微微前倾,顺着小孩童伸手的方向可以看到一只挥动翅膀的小鸟,联系到佛教的相关典故,此处表现的是佛典中“鹦哥宝卷”中的白鹦鹉。

2关公三叶图像研究

从宋末元初开始,由于佛道两教的推崇以及民间三国戏剧、话本的流行,关羽忠义的形象逐渐受到官方和大众的认可,明清时期由于小说《三国演义》的问世,关羽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其神职范围不断扩大,尤其是入清以来经过数代帝王的不断加封。

关羽逐渐成为与孔子并称的“文武二圣”,民间对其崇拜也达到鼎峰。描绘关公的版画作品以出土于黑水城北宋末年的《义勇武安王位》为最早,元代留存有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年)建安《新刊全相三分事略》以及元英宗至治年间建安虞氏书坊刊《全相三国志平话》刊刻的版画作品。

《刘源敬绘凌烟阁》之风格研究

艺术史研究中最富有挑战性的问题是解释风格的变化。引起变化的主要力量有两种:其一为技术改进,其二为社会竞争。观察现存各个时代的版画作品,其中技术因素所主导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造纸术的发展还是印刷术的革新,又或者木板套色技术的发明等,都能从作品的整体流变中体现出来。

而社会竞争往往会导致出现一些超越技术的隐形变化。以往的一些版画史研究在解释一种风格时不外乎将一类作品置于其一般的历史情境中,总结一部分作品之间的共性,再将其他具有这种共性的作品放入其中,在一般情况下它是有效的,但也不得不承认,部分学者在研究的过程中往往带有自己的偏见,因此在版画史的研究的早期就出现了“刻工中心论”以及“地域中心论”的观点。

一晚明版画风格的延续

1,刘源的书籍艺术理念

书籍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具有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属性,在我国上千年的书籍文化中,无论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望还是对仕途的追求,亦或是通过读书陶冶情操、结社交友等目的,古人对书籍的重视程度是空前的。

古人在这个读书、藏书、刻书的过程中,不仅在思想内容上逐渐突破与完善,在书籍的物质与形式方面也不断衍生出适应时代的形制。尤其是从晚明以来,随着文人阶级的参与,书籍艺术一直以动态的姿态在变化、发展着。

尽管明末清初社会的动荡给出版业带来很大的打击,但是这种内在的艺术审美形式并没有被打断,尤其是处于出版业中心的苏州地区,刘源的艺术理念正是受到了晚明书籍艺术的影响。

清前期刻书字体和明末相比没有较大变化,仅是字形变长,粗细对比明显,还有明末硬体的风格。从康熙朝开始,出现两种刻书字体并存的情况:一种是软体,或称为写体,多出自名家手笔,字体优美,成本较高多出自家刻。另一种是硬体,即仿宋体,与明代的宋体相比发生了变化,规格整齐清秀易读,一直沿用至今。

2《水浒叶子》

本书序言作者们所提及的《水浒叶子》大约是陈洪绶二十八岁创作的一套人物版画,相对于早年的《九歌图》偏向精细典雅的白描作品,《水浒叶子》更富有装饰趣味,虚实对比明显,重视人物性格神态的刻画。

气质上仍是符合文人审美的,提高了民间人物版画的品味。这一时期陈洪绶用笔方劲,圆线多用整线,方线则一折一拐,锐利急促。线条排布上随结构而走,洒脱舒朗,“易整以散”,但于关键处却十分严谨,疏密张弛有度,人物生机勃发。刘源自言“观陈公水浒叶子精笔妙墨,于是效颦别为凌烟功臣一册。

”将刘源的人物与与陈洪绶的人物版画相对比,的确更接近于其《水浒叶子》时期的的风格。

二杜甫与陈洪绶画谱

1杜甫之诗与人物题咏

在《刘源敬绘凌烟阁》中,除了人物之外,刘源在其序言中特别提到了图谱中“诗则集之工部,字则仿之诸家”的题咏形式,其在每幅诗句旁边都标明了仿自哪位名家的书风,如此坦荡之举暗含几分炫耀的意味。

图谱中诗画一体的形式大致始于北宋,流行于明清时期,晚明出版的许多具有独立欣赏价值的图谱、画谱都为此种风格。

在明末的几十年和清代初年,配以诗行和联句的图画随处可见,许多诗句摘自唐诗:各地方画派和各种风格倾向的画出现在信笺上,刻印于各类器物的图案上,以及各种幅式的画上。明中叶起,以李梦阳为代表的“前七子”倡导诗文复古,“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理论对明代的文学产生重大影响,这种风气也蔓延到了赏玩性的版刻书籍中,诞生了诸如《诗馀画谱》、《唐诗画谱》这样集手书上版、名家诗词于一体的画谱作品。

入清以后,尽管社会思想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巨变,但是清代文人对于杜甫的推崇依旧不减。

2陈洪绶

在讨论《刘源敬绘凌烟阁》对晚明版画风格的继承问题时,陈洪绶是一个绕不开的因素。陈洪绶(-年)字章侯,号老莲,甲申后自称悔迟,其祖上是浙江诸暨的一个官宦之家,幼时于跟随萧山岳家来斯行读书。

九岁父亲去世,随祖父攻读诗书,后师从著名学者刘宗周,其人品学识深受几人影响。陈洪绶一生三次北上求取功名,仕途颇为坎坷,但他在绘画艺术上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陈洪绶对后代人物版画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形式风格上,在陈之前的人物版画大都是作为书籍中的插图,表现形式为带场景的人物故事图。

而在陈洪绶创作的带有文人品味的人物版画问世后,陆续便有相同形式的图谱出版,《刘源敬绘凌烟阁》,金古良的《无双谱》,任熊的《剑侠传》、《于越先贤像传》、《列仙酒牌》,上官周的《晚笑堂画传》等等,而这些继承了陈洪绶风格的作品,也都是版画史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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